诺多兰提

※“溥仹”是我私设齐王爷的名字。原文说齐王爷的大爷是先帝，那么他应该也是爱新觉罗家溥字辈的。

※《帝女花》唱词是我按粤剧《帝女花》和80年代讲同一个故事的京剧《红绫恨》唱词改的。

※ 只是个没头没尾的段子！

无家别

开往遥远欧洲的巨轮拔锚启航时，齐王爷拉着宁九郎的手，忽然拍着船栏杆唱起来：“我不能扶国于危亡之境，我不能救民于扰攘刀兵，但能得风雨间把鸳盟誓定，伴公主免受那霜雪侵凌。” 

这出曾惹过祸端的《帝女花》，昔年在齐王府，凑齐了最后两代梨园魁首：宁九郎的周世显，搭商细蕊的朱长平，那是何等样的末世盛景！这一句自怨自宽、自嘲自讽，正是宁九郎周驸马的唱词。

打九郎退隐津门，商细蕊便挂起这戏，再瞧不上别人配演他的驸马。齐王爷一把北方汉子的粗犷嗓音，从前票两句花脸老生或是捏着声儿串个龙套太监还凑合，真唱起小生来就不伦不类。更兼有宁九郎自己珠玉在前，越发显得齐王爷这一嗓子不像样。然而此时此刻，九州烽烟，一别故国千里，相见无期，从今十分好月，再不照人圆。凄凄鸥鸣替了胡琴弦子，戏腔扯碎在海风里，愈是荒腔走板，愈是催人泪下销魂。

宁九郎知道，溥仹已将他二人的半数家产，都冒死换了军火和西药，折腾着运到北边去了。但再多资财，终归还是支撑着别人去战场上送命。七尺男儿，国难当头，却作了一对亡命鸳鸯避祸他乡，竟没有长平公主一个女子的节烈。宁九郎半生活在戏里，目染多少忠义慷慨，不由得暗恨自己怯懦无能，而又在这自弃与自伤的无奈里，生出几分痛极的痴狂——别再往下唱，他不要《哭殿》，不要《香夭》，他甚至不要戏了。山河破碎，梅影非昨，到底他还有溥仹在身边，他只想要他们两个人了！

台上的琴音犹在响，台下已是高楼起落，家国兴亡。那时节前途未卜的朱媺娖还在细细地唱：

盘根多苍劲，枝叶相覆倾。

不畏秋霜凛，相依到如今。

人世间百年来忧患风雨，

当携手定同迎海阔天青……

轮船驶离了浅水，开始加速。汽笛鸣响，如一段凄怆的行旋，数根大烟囱一齐喷出滚滚乌烟。在缭绕的黑云里，香港的码头渐渐模糊远去。溥仹搂着宁九郎站在船头，像一对折羽的、交颈的、不知归处的鹭鸟。

—Fin—

原著提及九郎七七事变后出国，想来齐王爷是和他一起，所以拿来添演一段……以后这一段可能会用在一篇完整的齐宁文里。